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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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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個月後, 王府的暗衛在崇州查到了一些關於武譽的事情。

這武譽從小生在崇州,雖然是家中嫡子,但因為母親早逝, 繼母對他不好,加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,父親也連帶著對他起了厭棄之心, 所以性格十分孤僻。

後來他結識了一個朋友, 名叫衛祈。

衛祈是個孤兒, 身世雖然淒慘, 但性格卻陽光善良,從來不怨天尤人,埋怨世道不公。

兩人關系甚好, 只是在十多年前這個名叫衛祈的因故身死了。

這個時候正是武譽第一次參加科舉考試那一年, 他在崇州的才名遠揚,按理說考中進士應該沒什麽問題, 卻意外的落榜了。

林昭一目十行的看完屬下傳來的信件,一旁的姜子延也看完了。

姜子延道:“難道是因為這個叫做衛祈的人, 他才會發揮失常落榜的嗎?”

“很有可能。”

“這信上也沒寫衛祈是因何而死的。”

崇州這個地方屬於大魏的北邊, 崇州的西門關歷來也是守城要塞。

十多年前那裏也不太平,常有馬匪強盜橫行,還經常有戰亂。若是衛祈因此而死, 也算正常。

查了這麽久, 烈陽軍一案的真相大概已被拼湊出來,只是證據不足,現在還無法翻案。

他們只能從武安侯這裏下手, 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其他的線索。

姜子延總覺得武安侯這個昔日的故人和烈陽軍一案有關系, 可又沒有什麽證據能指向這二者之間有聯系。

他打算改日再去護國寺見見元池, 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。

這邊林昭也沒閑著,他派陳河夜探武安侯府,想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。

上次馮軻從武安侯府偷出來的那封信件就很有用,陳河的功夫比馮軻更加精湛,畢竟是暗衛出身,要想偷偷的潛入別人府邸十分容易。

只是沒想到因為之前馮軻去過一次的原因,武安侯府後來就加強了戒備,尤其是他的書房,周圍安插了很多哨子盯著,陳河無從下手,打算返回向林昭稟報情況。

巧的是陳河在返回的時候路過長公主的房間,無意中聽見房間裏面在說話,他停了下來,打算聽聽她們在說什麽。

結果讓他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。

房間裏,長公主正在和嬤嬤說話。

最近她愁眉不展,也不太外出了,日日憂思。

她道:“嬤嬤,本宮現在好後悔,當年把他的心上人弄到了西門關,害他慘死。不然他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種模樣。

你不知道,我現在每次看見他,越看越害怕,他就像隱在黑暗中的一匹毒狼,好像隨時都能張開鋒利的爪子將我撕碎。”

嬤嬤也知道最近長公主有些驚懼過頭了,只能細聲安慰道:“公主,那都是您自個兒瞎想的。雖說當年咱們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,可後來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咱們能控制的。誰也不知道當時會有盜匪出現,若是不將事情栽給烈陽軍,恐怕不好過的就是您了。”

“公主,這些年您因為這件事情時常夢魘,沒睡過一個好覺,這已是上天對您最大的懲罰了。”

“可是嬤嬤,武譽他現在一年比一年可怕,他前幾日從護國寺回來,也不知道發什麽瘋,什麽緣由都沒問,就處死了幾個下人。他現在真是愈發陰情不定了。”

“侯爺的性情現在的確是陰晴不定,只要咱們不招惹他,想必您也不會來招惹您的。再怎麽說您也是一國公主,上頭還有皇上為您做主呢。”

“你說的對,本宮還有皇室撐腰,不用害怕他。”

……

林昭沒想到讓陳河去武安侯府書房偷查機密文件,卻陰差陽錯打聽到這麽一個消息。

長公主所說的那個心上人,應該就是武安侯的故人衛祈了。

按照陳河聽到的內容分析,這個衛祈是被長公主用了法子給弄到了西門關。當時的西門關匪盜橫行,衛祈長相又好,一個柔弱又善良的小公子到了那種地方,沒有任何倚仗,那就相當於羊入虎口。

大概是衛祈遭遇了什麽慘痛的事,被栽贓給了烈陽軍,武譽這才對烈陽軍下手,後面制造一系列的事情,包括誣陷烈陽軍通敵叛國,導致烈陽軍全軍覆沒。

但以當時武譽的手段和權利,尚且做不到這麽幹凈,背後應該是有皇家的支持,說的仔細些那就是先帝在背後支持,還有一些看透了皇帝心思的大臣,也在背後推波助瀾。

烈陽軍在前方浴血奮戰,卻被後方的皇帝和大臣算計的死死的,何其可悲。

……

過了幾日姜子延特地備了一些醫術和藥經之類的書籍,還有一些其他的書又去了護國寺。

為了防止被武譽的人懷疑,他特地到正殿上了柱香,然後和上次一樣,在後院定了間齋房,最後悄悄地從上次的小路去了後山。

武譽沒有在元池住的房子周圍安插眼線,也許是怕元池會覺得不自在,這倒是方便了姜子延。

他到了院子裏,發現沒有人,屋門緊緊閉著,便猜想元池到後山采藥去,幹脆去了後山。

到了地方一看,元池果然在這裏。

元池看到姜子延十分高興,背起背簍上來,一路帶著他一塊回住的地方。

“你今天怎麽過來了?”

姜子延從包袱裏拿出幾本書,道:“上次回去後知道你喜歡看這些書,我特地找了幾本來送你。”

元池接過書一看,都是他這裏沒有的。

平靜無波的臉上染上了幾分喜悅,“多謝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

姜子延與他探討了其中的一些醫理,兩人相談甚歡。

正事聊完,姜子延不經意間提起上次的事情,說道:“元池,上次來找你的人是誰啊?我聽著他好像很關心你,你為何對他的態度如此冷淡?”

元池有幾分羞愧,說了一聲阿彌陀佛。

然後道:“他關心的不是貧僧,是別人。”

“別人?”這話將姜子延搞懵了,上次他聽得清楚,明明就是關心他的呀。

元池已經許久沒有遇見過投緣的人了,他很喜歡跟姜子延說話,若是兩人能早些認識,也許能成為很好的朋友。

“貧僧給你講個故事吧。”

“你說。”姜子延給他將杯子裏的茶水續滿,坐在一旁傾聽。

“以前有一個小男孩,家境貧窮,少年喪父喪母之後流落街頭,因為年齡不夠,長得又瘦弱,出去做工都沒人要,只能靠乞討為生。”

“有一日他沒討到東西,實在餓得不行了,偷了街邊饅頭店的兩個饅頭,卻被店家帶著夥計打了一頓扔了出去,剛好扔在一輛馬車的腳下。”

“本來少年以為活不下去了,可那馬車的主人卻將他帶到了一座別院,對他溫柔以待。他不再吃不飽穿不暖,還有大大的房子住。那是他第一次嘗到溫暖和幸福的味道。”

“後來少年漸漸長大,對收留他的人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。他本以為這是一場雙向奔赴,因為那人對他實在是太好了,好到給他一種錯覺,讓少年以為他是喜歡他的。”

“可後來才知道,少年只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,他能夠擁有有如今的生活全靠那張臉,那張和他心上人長的過分相似的臉。”

“其實那人也是個可憐人。心上人是他年少好友,沒想到有一天卻陰差陽錯的落到了一幫馬匪手裏,被他們、被他們輪到死。”

“他這才尋到了少年,每次看著少年的臉,都仿佛在看著他的心上人。時間久了,少年因為對他產生了感情,不願再做他的替身,這才想盡辦法逃了出來,就此出家為僧,想要斬斷紅塵。”

聽到這,姜子延聽明白了。雖然元池沒有明說那日來的人是誰,可他覺著故事的少年就是元池,而那個帶他回去的人就是武譽。

再聯想到之前陳河在長公主府聽到的話,所以這個衛祈是被長公主使的手段弄到了西門關?而後出事又被長公主栽到了烈陽軍頭上?

可那個時候武譽還沒參加第二次科舉考試,還沒有考上進士啊?

傳聞不是說他是在第二次科舉考試考中進士以後被長公主看中,然後入贅做了駙馬嗎?

難不成長公主早就看上他了,使了一系列的手段把人家心上人弄死,又栽贓到烈陽軍的頭上,導致武譽為了給心上人報仇,蟄伏幾年發展自己的勢力。

而後等到皇帝的猜疑心越來越重,偽造書信制造烈陽軍通敵叛國的罪證,將他們全都弄死在了天門山。

那個時候的武譽已經瘋了吧?為了給心上人報仇,不惜毀掉整個烈陽軍。

烈陽軍何其無辜,就因為先帝的猜疑,武譽才有了可趁之機,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先帝的默認下做的,所以深得皇帝器重,這三萬的兵權才能牢牢掌握在他手裏。

“這幾年你過得開心嗎?恨他嗎?”姜子延問元池。

“算不上開心,但也不難過。我沒資格恨他,當初要不是他,我早餓死在路邊了。”大概是觸及了往事,此時元池拋卻了僧人的身份,不再自稱貧僧。

姜子延理了理,覺得這事情有點亂。本來只是想查烈陽軍的案子,卻沒想到牽扯出這麽多事情。

拋開武安侯誣陷烈陽軍謀反的事情,姜子延道:“他應當是對你有情意的。斯人已逝那麽多年,恐怕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如今心裏愛的是你還是他了。”

“也許吧,不過我早已厭倦了從前那種生活。其實我知道,他偏執,狠辣,算不上什麽好人。只希望日後到了陰曹地府,他能投個好胎,來世有一個圓滿的人生。 ”

……

姜子延從護國寺山上下來,只覺得整個胸口都被堵住了。

聽完了元池的故事,他覺得武譽這個人又可憐又可恨。

年少的時候處於繼母的壓榨之下,日子應該是不太好過的。這個時候遇見了他生命中的光,好不容易等他參加科舉,為未來謀一個前程時,又被長公主看上,將這一切化作了夢幻泡影。

心上人被侮辱致死,自此之後他心性大變,變得偏執黑暗,不把人命放在眼裏。

後來遇見了元池,兩個人還走到了現在這種結局。

不過這武譽聰明一世,卻被長公主騙得死死的,也是可悲。

從護國寺回到王府,姜子延將今日從元池那裏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林昭。

林昭也沒料到竟然會是這個情形。他竟然還有幾分慶幸,自己當初家徒四壁的時候遇見的人是姜子延,而不是像武譽這般的偏執狂。

“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?”姜子延問道。

他們的最終目的是給烈陽軍翻案,但苦於證據不足,即便他們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,還是沒有辦法將這件事攤到皇帝的面前,請求為烈陽軍翻案。

林昭思索了一番,忽然問道:“以前張大哥還有他帶的那些老兵有沒有在西門關待過?”

姜子延說道:“這個我也不清楚,得把張大哥叫過來問一下才知道。”

西門關和天門山都在崇州境內,相隔不遠。如果當年衛祈慘遭折辱的事情發生在西門關,說不定在那裏駐紮過的烈陽軍有人知道這個事。

不得不說,烈陽軍中活下來的人除了馮毅,大概就只有張虬他們這一小隊了。

如果他們這些老兵裏面有人知道這件事,那這幾率會是相當渺茫的。

不過在現在苦無證據的條件下,任何有希望的事都要試一試。

姜子延道:“張大哥那邊我讓人去問問,以前的那些老兵,有一部分在凜州城內,還有一些在清平鎮養老。你讓人拿著我的信物前去問問,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。”

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。

林昭點點頭,喚來陳管家,將事情交代了下去。

事情查到現在,大概的輪廓已經浮出水面,只是沒有魚餌,暫時釣不出什麽大魚來,唯有耐心等待。

林昭依舊如常去工部當值,最近皇帝授意他們工部的官員在朝堂上提出修建大運河的建議,事情剛起個頭,朝臣們就開始議論紛紛。

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對,尤其是戶部的那些官員,還有一些是涉及到實際利益的官員,紛紛強烈反對。

要說這戶部為什麽會反對,自然是因為修建大運河需要大量的銀錢。

這兩年國庫雖然豐盈了許多,但全國上下需要用到錢的地方太多了,眼下還有正在修的水泥路工程,戶部的官員恨不得將一個子兒掰成兩個花。

不過這件事皇帝早已提前跟幾位閣老還有幾個保皇黨打過招呼,即便有人反對,但有了他們的大力支持,皇帝一就拍板定下了修建大運河的事情。

禦書房。

下了朝之後皇帝一臉疲憊,他也知道國庫不甚豐盈,可這大運河必須修建。一旦有了這大運河,南北往來貿易更加方便,會大大的提高經濟,國庫稅收也會增加,這是一個雙向循環的過程。

他又再一次感嘆起這朝中怎麽沒有第二個林昭可用,若是再有一個,他就可以將人安排到戶部,想辦法少花點銀子,或者多掙點兒,以減輕國庫的壓力。

而武安侯府這邊,對於修建大運河的事情,卻沒有提出什麽意見。沒說讚同,也沒說反對,當皇帝問起時,武安侯只說皇上英明,只要是皇上的決斷都是對的。

清陽郡主經過上次的事情被皇帝斥責,在經中鬧了個大笑話,被很多人拿來當做飯後之餘的談資。

她已經羞的好長一段時間,不敢再出門了。

這件事情她算了,不代表長公主算了。

能在後宮裏混得如魚得水的人都是有一番手段的,單看她當初如何利用手段騙武譽的就知道了。

而遮蓋上一段流言最好的手段,就是有新的流言出現。

於是京中逐漸流言四起,說榮王府世子竟然是個斷袖,什麽美貌的心上人,不過是個男子罷了。

雖說這世道男風盛行,但這種事情大家基本上都很低調,不會傳的滿城沸沸揚揚,人盡皆知。

林昭收到消息之後,並沒有特意打壓流言,反而放任它無限生長,最後搞得整個京城全都知道了。

或許尋常人會覺得羞愧,畢竟被滿城的人知道自己是個斷袖,不是什麽光彩的事。

但林昭卻不以為意,他本來就想著借由什麽公眾的場合宣告一下他和姜子延之間的關系,也省的總有人上門給他說親。

長公主本想利用這個來讓林昭丟份兒臉,也能夠將女兒之前被皇上斥責的事情蓋過去,一舉兩得的好手段。

卻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想著將這個流言遮掩過去,而是放任它肆意傳播,長公主這才知曉自己這麽做恐怕正好合了林昭的心意。於是氣上加氣,直接給氣倒了。

林昭和姜子延的事情被爆出來之後,滿城待字閨中的大家小姐都傷了心,這下可好,再也不必與什麽張家李家的小姐攀比了,人家壓根就不喜歡女的,她們誰都沒機會。

而林昭也借著這個事情出門在外時,光明正大的牽起了姜子延的手,反正別人都知道了,他也不必每次都只能在馬車裏偷偷摸摸的拉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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